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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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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0章

走失了。

在這種境況下走失, 也不知薛問雪和阮桃能不能保全性命。

再看,這些被定在原地的傀,神色和此前銅鑼開道時一模一樣,就算是四散奔逃, 也一副狂喜之色, 就好比這采生捉人, 不過是游戲一場。

還真是紙傀!引玉信了。

就算看起來再形同真人,可因為筆墨已定, 所以在危難關頭也露不出其他神色,更何況, 這所謂的采生捉人, 捉的想必也不是它們。

如今這一眾傀全被金光定住, 引玉終於有暇顧及其他,扭頭問:“看到他們去哪了麽。”

話音方落, 她懷裏的貓微微蹬足。

明明已經醒了, 偏不睜眼,這出戲指不定還是龍娉暗中操控。

引玉又不能沖著歸月的軀殼動手, 只能忍著。

“沒看到。”蓮升眉頭緊鎖,花鈿灰黑,說:“方才紙傀的躁動來得突然,並未留意。”

她說著便掐指施出金光,企圖追尋薛問雪和阮桃的氣息,不料金光才剛飛出數十尺就回來了。

“找不到, 是薛問雪遮了氣息麽。”引玉說。

“多半是了,除非他們又被困在骰中。”蓮升穩聲說。

這可就說不準了, 十二面骰又不止一枚, 先前是毀了一枚, 卻還有其他。

“希望薛問雪在驚慌惘然之餘,還能保得一絲清明。”引玉垂目,騰出一只手按上歸月靈臺。

沒想到此番比先前更甚,引玉才剛擡手一探,還未觸及歸月靈臺,便被一道氣勁撞開。

是軀殼抗拒之意。

如果是歸月,怎會如斯抵抗,根本是因為,龍娉已爭得頭籌。

龍娉卻還裝著糊塗,雙眼閉得死緊,當引玉不知道醒的是她。

引玉心覺好笑,不得不收手,正想和蓮升去找薛問雪和阮桃,餘光見身側的傀微微一動。

當真是動了!

邊上數十只傀雖還定在原地,黑洞洞的眼卻齊刷刷一轉,看向了她和蓮升。

和此前小羨村外被使馭的旱魃,有幾分像。

引玉不由得屏息,唇一動:“蓮升。”

蓮升早有覺察,只是她始料未及,明明金光還在,這些傀如何能動?

地上蓮花簇擁而生,朵朵俱是金光璀璨,那凈化眾生之力本該是無孔不入。

然而,踩在蓮上的傀卻還在冒著鬼氣,仿佛一簇簇越燒越旺的火,身上黑煙滾滾升騰。

“傀中的鬼氣,竟然凈不去。”引玉心下微驚,不懂這做傀的紙是什麽紙,竟有這般能耐。

街上所有的傀都像著了火,好在,鬼氣剛冒出一陣,就被金光洗凈。

金蓮只是將街市一洗而凈,營造出安寧假象,實則鬼氣源頭未滅。

蓮升也大為不解,低頭看向掌心,掌中綻出的金蓮並無不妥。

“幻象?”引玉只是猜測,企圖看出其中蛛絲馬跡,然而眸光過處,幻象痕跡全無。

鬼氣當真在溢,只是剛剛冒頭,便被金光凈去。

它鍥而不舍,越挫越勇,眾傀先是眼珠微動,而後手腳皆擺,生硬地抵抗金光的鎮壓。

眾鬼是寧可魂飛魄散,也要驅使這軀殼,捉引玉和蓮升以獻城隍。

“這些紙傀如何抵得住金光。”蓮升花鈿全暗,目色凜凜,“不過,鬼祟靈臺中必藏有龍娉的花押,否則豈能如此整齊劃一。”

她猛地拍出一掌,將撲上前來的傀震開。

因受金蓮鎮壓,紙傀笑臉猙獰,身上鬼氣撲不出去,只會反噬自身。

傀臉上身上露出斑駁傷痕,和活死人一樣。

那皮開肉綻的樣子栩栩如生,卻沒有鮮血淌出。

如果是龍娉,能有這般高超的畫技?引玉可不信。

掙開束縛後,眾“人”又奔走哀嚎,敲鑼的丟鑼,敲鼓的丟鼓,明明還是凡人模樣,卻好似變作惡鬼。

因為是采生,自然得有捉人者,亦有被捉者,一些紙傀在四處逮人,一些到處逃竄。

被捉到的,也甭管軀殼內是生魂還是鬼魂,身一歪便倒了下去,似乎一碰就死,活脫脫就是一出戲。

其他人更是嚎啕不已,擠擠攘攘地沿著長街飛奔,而那些靠上前的,統統被蓮升拍出的氣勁給震開了。

“早在我們入城時,城中眾鬼便有所覺察。龍娉應當沒料到我們會來靈犀城,此番她是將計就計,想置我們於死地。”蓮升淡淡道。

“不見棺材不掉淚。”引玉一嘁。

地上金蓮還綻著,踩在蓮上的紙傀,有的已經殘破不堪。

不光身上傷痕能以假亂真,就連血肉中隱隱露出的白骨也是。

引玉越看越懷疑,這當真是龍娉一人所為?

她打趣說:“如果真的是畫,這畫得也太生動了,我可不信龍娉能有這畫技。”

“術法,有術法作擋,所以能以假亂真,又能抵擋金光。”蓮升只能找到這般緣由,“除靈命外,我想不到他人,她找靈命,想必是欲壑難填。”

“可惜,靈命要是真心幫她,就不會將那塔剎殘石留給她。”引玉揶揄。

擠攘攘而來一些傀,竟還企圖觸碰引玉懷中的貓,也不知是不是龍娉的脫身之計。

引玉震掌拍開,立刻看向城隍木像,像中鬼氣最為濃盛。

“燒。”蓮升驀地開口,掌心綻出的金蓮已現火光,似乎蓮已非蓮,而是一簇火,“木像中想必藏有惡鬼。”

引玉按住蓮升的手腕,搖頭說:“不成,燒木像對城隍是大不敬,此事一畢,這靈犀城雖能歸回安寧,卻會失去城隍庇佑。”

她話剛說完,眼底便映出火光一片。

明明火蓮還在蓮升的掌心,那城隍木像卻自己燒了起來。

木像一燒,鬼祟都蜂擁而出,凈是些修羅厲鬼!

這麽多的厲鬼,怕是得四處搜羅才湊得齊,這裏面有的已具百年道行,儼然已成鬼修!

見狀,蓮升手中火蓮驟變,變作長劍一柄。

她騰身就朝那火光沖天的城隍木像劈去,淡聲說:“你覺得城隍還會回來麽,靈犀城早就失去護佑。”

本就燒得搖搖欲墜的木像歘啦一聲響,裏面鬼氣洶湧而出,凝成一張鬼臉朝引玉撲去。

不,並非撲向引玉,分明是要撲她懷裏的貓!

果然是龍娉的脫身計!

引玉懷中的貓沈甸甸一只,她側身時堪堪避開,隨之一翻掌心,甩出真身畫卷,硬生生把身前撲近的鬼氣吞入畫中。

天地畫卷如斯龐大,她的真身畫卷自然也能包藏萬物。

引玉抵在墻上,一不做二不休,將長卷甩向半空,幽慢開口:“天地萬物皆是客,既然如此,都請到畫中一坐。”

“待我劈開看看。”蓮升持劍,腳下踏出金蓮數朵,周遭的傀又不能動彈。

她揮劍而下,神色凜然地將其中一“人”劈成了兩半。

鮮血沒有噴灑,在挨了那一劍後,那傀中有紅紙唰唰湧出,其間露出隱隱約約的篾條。

果然不是凡人軀,而是用彩紙和篾條做的傀!

傀都毀了,紙紮中的鬼祟如何敢呆著不動,當即奔向別處。

可他還來不及逃開,便連同著紙紮一起被卷進畫中。

這靈犀城是有些個活人,除此之外,興許全都是諸如此類的紙紮。

半空中,那畫卷還在延展,似乎無休無止。

它明明遮天蔽地,卻沒有令靈犀城陷入黑暗,是因它通體瑩白,散著月華般澄凈細膩光。

頃刻間,傀和鬼氣全被吸入畫中,原先擠擠攘攘的街市,變得寂寥無比。

引玉朝蓮升看去,伸手說:“蓮升,來。”

蓮升持劍步近,劍上是滴血不沾,伸手時掌中寶劍散作金光。

她伸手說:“如果是要牽著才能入畫,劍便舍了。”

這其實是引玉的私心,她促狹一笑,說:“早知就再苛刻些,光牽手還不夠。”

“那要如何。”蓮升花鈿鮮紅。

引玉與她十指相扣,扣得松松散散,指根不免發癢。她勾手把畫卷收近,一邊說:“還要像這樣。”

正所謂五指連心,蓮升那花鈿紅到發暗。

畫卷只是被收近,卻沒有合攏。它蓋地而落,迎向引玉和蓮升。

蓮升不躲不避,但見眼前景色驟變,心知她已入畫。

畫中陰沈沈一片,是因墨色暈染,且鬼氣亂竄。

那些個傀露出一張張花花綠綠的臉,如今再看,哪裏還像活人,分明假到不成樣。

引玉松開蓮升的手,終於卸下氣力,幽慢開口:“畫中世界在我掌控,入了畫,它們勢必要現出原形。”

“此番倚仗你了。”蓮升淡哂。

引玉朝其中一只紙傀靠近,撕開它彩紙做的臉面,只見這殼子裏也填滿了紙。

紙是紅通通一團,也難怪在畫外被傷及時,會露出血跡斑斑的傷痕。

“果然是有術法作輔,畫得也就這樣,先前的栩栩如生都是假的。”引玉伸手深入其中,撥開層層疊疊的紅紙,摸到了一樣東西,似是一枚三角符。

她把三角符抓出,輕輕按住正中,覺察到符上有少許突起,裏面顯然是藏了東西的。

小小一粒,還不及米粒大,不知是什麽。

“符?”蓮升走近。

符上沒有寫字,用的符紙也平平無奇,光這麽看,看不出任何端倪。

引玉窸窸窣窣拆開,拆得小心翼翼,生怕手腕無意一抖,就把裏面那小小一粒的東西抖掉了。

符紙一展,才知裏面是一砂礫。

引玉托高符紙,瞇眼打量,連氣息都收斂了許多,畢竟這砂礫太小,輕輕一陣風都能把它吹飛。

看清後,蓮升神色漸冷,冷不丁開口:“天石。”

不錯,這石料中含著瑩瑩靈力,和石珠用料一模一樣,分明就是天石。

引玉五指一收,捏皺了符紙,說:“靈命算慷慨,還是吝嗇?塔剎殘石給了,石珠也給,可惜給的不多,也並非上乘。”

蓮升看向遍天飛竄的鬼氣,了然道:“石珠能造幻象,可惜被碾得稀碎,又分置各處,所以只造出了紙傀似人的假象,甚至還能抵擋金蓮。”

作者有話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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